人类世语境下的白噪音(2)
毒雾的污染不仅在大气圈传播和流通,它也会渗透到土壤圈中,进而对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造成一系列灾难性后果:“它一旦渗透到土壤里去,将会在土里存活四十年……十年之后,你家的纱门纱窗将会锈蚀……二十年之后你可能不得不把自己关在阁楼上。”[5]144即使毒物不是以泄露的方式渗透到土壤中,它也会作为一种杀虫剂,被人们广泛喷洒在农田之中消灭害虫。著名的海洋生物学家蕾切尔·卡逊在其代表作《寂静的春天》中,曾专门论述农药对土壤的影响:“随着农药的继续使用和不可破坏的残留物在土壤中继续堆积,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正将面临危险。”[6]如果说主人公吸入小剂量的尼奥丁是在体内植入死亡,那么大量的农药弥漫空气、渗入土壤,对整个生物圈来说则是灭顶之灾。
大自然为人类提供了栖息之所,反过来,人类活动使得大自然更加多姿多彩,也使其不仅是客观存在的事物,更是人类主观感知的和谐美好,两者相互依存、和谐共生。但是当人类肆无忌惮地对其进行污染和破坏时,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便由共生转为了寄生,人类也变成了一种不断向大自然贪婪索取的寄生生物。
二、人类世时代的精神危机
人类世探讨的另外一个重要议题是人类的精神危机,克拉克将其称之为“人类世障碍”,其最常见的表现是对环境问题的漠视,正如克拉克所说:“人类世时代的环境批评越来越倾向于不被承认的漠视。”[3]159人们对环境问题的漠然态度成为了“生态文学、生态批评改变现实的障碍”[7]。
空中毒雾事件虽然给铁城的居民造成了巨大的恐慌,但是面对这一生态危机,媒体却没有对其进行任何报道。“怎么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于这样的事进行实实在在的报道呢?说个半分钟、二十秒钟,就不行吗?”[5]179媒体的缺席导致人们无法获取关于毒雾事件的确切信息,毒雾虽然只为铁城的居民所见,但是造成的影响却会以无形的方式蔓延至整个国家,甚至整个地球。媒体对这一事件的漠视,将导致公众对毒雾事件本身及对自己身处的危险境地的无知,对自己作为寄生物而对环境造成的伤害毫无察觉,最终也会导致他们对环境问题的漠视。
同大众媒体一样,政府在毒雾事件的整个过程中几乎从未现身。他们没有采取任何应急措施,甚至设法掩盖真相。小说第二章末尾,毒雾事件最终结束了:“中午有一则谣言传遍全城,说是技术人员正从军用直升机的吊绳降落,以便在毒雾中央植入某种微生物……它们会实实在在地吞噬翻滚的毒雾,吃它,打碎它,分解它。”[5]177一场令人们惊恐万分的生态灾难最终以一则谣言告一段落。表面上这场危机是过去了,但是人们的疑虑仍旧没有解除,而自始至终政府都未出面说明,表现出了不作为的态度。官方信息的缺席,导致关于这一事件的任何说法都是谣言:不管是毒雾的产生还是蔓延,亦或是危机的解除。事实上,危机远没有解除,因为谣言还在继续传播,人们内心的恐惧也在继续增强。
当毒雾危机在表面上解除后,铁城的居民有了深深的危机感,但是这种危机感更多的是源自于对死亡的恐惧,至于为什么会发生恐怖的毒雾事件,人们并没有进行深刻的反思,也并没有思考在未来该如何避免类似的灾难再次发生?当芭比特提起有毒雾质的泄露时,海因利希说服她忘掉这些泄露:“我们越快地忘掉这些泄露,就能越快地开始对付真正的问题。”[5]191即使亲眼目睹甚至经历了毒雾可能带来的恐怖结果,人们依然对它熟视无睹,这种漠视的态度不仅在铁城蔓延,在整个社会皆是如此,“令人担忧和普遍的漠视主义本身就是环境思维的不解之谜,而这在很多人看来是正常的。”[3]160对环境问题的漠视终将导致更恐怖的生态灾难。
在生态灾难面前,媒体的缺席、政府的不作为和大众的漠视,使得整个社会对环境问题呈现出一种麻痹的状态。从长远来看,如果寄主长期受到寄生物的伤害,将导致寄主难以承受而崩溃,最终导致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,当赖以生存的家园毁坏,人类又没有下一个寄主可以依赖而存在时,最终只能走向灭亡的结局。
三、不可控的技术白噪音
根据人类世生态批评的观点,导致环境灾难的重要原因是技术的不可控性,“技术和基础设施不仅本质上是政治的,而且被不可预测地政治化了,其规模效应使得使用者和建造者的原本意图受到嘲笑。”[3]160技术产物的出现,源于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愿望,然而在使用的过程中,却会脱离人们的控制,带来负面作用,其破坏性甚至远远超过了用途,扭曲了其原本的目的。
文章来源:《海洋技术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hyjsxb.cn/qikandaodu/2021/0611/518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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