速度现代性叙事话语的三重建构(3)
马克思认为,对资本增殖和商品流通加速的追求,揭示出资本主义经济本质上是一种与时间赛跑的“速度经济”。资本生产的实质是其在周期性生产中自我增殖的实现,而剩余价值的不断生产使得资本的加速增殖成为可能。⑨马克思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剖析了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、剩余价值以及速度问题产生的根源。此外,马克思通过“用时间消灭空间”阐释了资本主义经济运行中时空转化的经济学思想,揭示出资本家对商品流通加速的追求。机械时钟的广泛应用将时间从传统循环的生命节奏中抽离出来,并逐渐实现了时间的资本化过程。传统的时间观念根植于一种不断轮转的生命体验之中,机械化的钟表时间重新规制了现代人的生产活动和日常生活。资本逻辑正以一种迅猛的方式对现代社会进行改造,线性化的现代社会重塑了人们的生活方式,加快了现代人的生活节奏。随着现代社会逐渐走上单向加速的发展轨道,现代人正面临着异化的危机。
速度理论的启蒙叙事话语建立在历史进步的线性时间观之上,工具理性的深入发展使得速度实现了对现代社会的统治。启蒙进步主义承续了救赎史中不可逆的、指向未来的时间观念,并在科学理性的意义上建立起了一种历史进步的线性时间观念。工具理性的深入发展强化了这种线性化的、不可逆的现代时间意识,并使其最终成为了启蒙叙事话语的根基。在现代性初期,虽然没有明确提出“速度”这一理论范畴,但对于快速裂变的现代社会已有了深刻而矛盾的认识。启蒙理性被认为是现代人追求速度的根源所在,这种理性精神同时孕育了对速度问题的反思与批判。
二、审美叙事:现代性困境的救赎话语建构
在现代性成熟期,工具理性对社会生活产生了越来越深入的影响。现代人见证了资本主义世界的飞跃式发展,速度实现了其统治和霸权地位。工业资本主义加速了城市化进程,现代大都市逐渐形成。资本主义生产过剩与市场扩张加剧,经济危机和战争不断爆发。一方面,速度体验充斥于现代人的日常生活,塑造了独特的都市审美文化和生活风格。另一方面,都市的快速发展给人们带来了一系列现代性困境。作为现代性思路的转折,一种通过审美来对抗启蒙现代性的方案被提出。
波德莱尔提出了现代性的经典定义:“现代性就是过渡、短暂、偶然;它是艺术的一半,另一半是永恒与不变。”⑩他从艺术的角度来界定现代性,认为现代生活表现为一种短暂性、瞬间性和偶然性的特征,现代性处于一种永无止境的革新和变化之中。对于波德莱尔而言,现代性就是一种对现实生活的当下体验,或者说是一种现时的英雄主义,而这种现代体验就是对时间上的飞逝和空间上的暂存的、偶然的、任意的生活碎片的一种把握。?波德莱尔将艺术美视为一种双重的构成,将永恒性看作是艺术的灵魂,可变性看作是它的躯体。他认为艺术的双重性特征是人的两重性的必然结果,可变性是有趣的、吸引人的表皮,能够让永恒性更好地为人性所接受与吸收。波德莱尔提出的现代性概念,并非强调古典与现代在时间上的分期,而是倡导了一种新的艺术观念。
波德莱尔在一段关于速写风俗的论述中提出,艺术家画得越来越迅速是由于日常生活的快速变化。风俗画家的天才往往是一种混合的天才,可以被称为观察者、漫游者,抑或是哲学家。他们所具有的文学精神使之“善于从现时的生活攫取其史诗的一面”?。波德莱尔认为,画家居伊对新奇之物儿童般的好奇心是他天才的出发点。对于居伊来说,生活在这个变幻无常、充满短暂瞬间与偶然碎片的世界中是一种巨大的快乐。身处人群中就像进入一个巨大的电源、面对一面镜子,抑或是观看一台具有意识的万花筒。居伊这样的现代漫游者始终欣赏着都市的变幻,凝视着这生命之河,一切看似杂乱的事物进入他的头脑都充满了诗意。他将那些用双眼凝视过的,匆忙的、闪动的、震颤的事物,用画笔迅速地描绘下来,犹如害怕这些形象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溜走。在居伊那里,艺术与现代生活在这些短暂的瞬间性中连接在了一起,他所做的就是从流行中提取出历史的诗意,从过渡中抽取出通向永恒的部分,从而完成瞬间短暂与永恒不变的统一。波德莱尔对艺术美与现代性特质的论述,凸显出现代变动的、短暂的、时尚的一面,这孕育了变动美学或瞬间美学的最初源头。
德国文化社会学家齐美尔则将“速度”作为塑造都市风格的重要因素进行了审视。与韦伯通过宗教伦理追溯现代人对速度的追求不同,齐美尔认为“货币”是加快都市生活进程和节奏的根本因素。他对都市人“表面和内心印象的接连不断地迅速变化”?表现出关注,并将之视为引起现代人精神生活紧张的重要原因。他发现了距离、节奏之外的都市风格的第三种因素——速度。在齐美尔那里,现代性的本质是“心理主义”的,他对都市生活中的短暂体验和现代个体的内在心灵进行了剖析。齐美尔认为,“我们所体验到的生活速度是生活的全部及其变化的程度造就的产物”?,货币通过对生活进程速度的影响塑造了现代生活的内容与形式。大都市人的精神生活呈现出理性主义的特点,他们准确的时间观、精打细算的金钱观即这种理智特征的表现。这种理智性与货币经济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,财富的迅速增长是这一特征形成的社会根源,而理智性衍生出的部分力量又反过来用以掌控快节奏的日常生活。
文章来源:《海洋技术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hyjsxb.cn/qikandaodu/2021/0611/517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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